秋叨鱼

听说拜喻黄可以攒人品是真的嘛？

架空大学生设定

心会累爱会冷，这是感情必经的过程。
但是有人就放弃，也有人愿意再等。
等一个发现，等一个感动让爱再沸腾。——彭佳慧《喜欢两个人》

大学最后一个冬天，这个北方城市还是那么冷，寒风无处不在，把雾霾刮净后露出干冷的淡蓝色。离真正毕业还有半年，但找工作的考研的都忙起来，宿舍大四那一层到处扩散着奋斗和离别的讯息，越来越多的老师开始在课堂上说这是我教你们的最后一个学年，想毕业的都老实点。

这样的天气和氛围让人烦躁。

黄少天打着哈欠出门，抓抓头发看到隔壁的郑轩也是一脸困倦，他侧头从打开的门缝里看了一眼，喻文州果然不在。他顿时更烦躁了，在走廊被画的花花绿绿的白墙皮上踹了一脚，留下一个黑溜溜的鞋印。

郑轩吓了一跳：“…黄少？”

“没事没事，我就看着要毕业了给学校留个印记，走走走吃早饭去。”

喻文州当然不在宿舍，他那样的好学生，想也知道会按时起床去图书馆上自习，不然他也不会早早拿到保研的名额，恨煞一帮学生。黄少天叼着筷子，咬着晃了晃。他也是艰苦奋斗的学生之一，但他其实不太爱学习，喻文州倒是天天催着他，借他笔记帮他占座。

中国好男友。黄少天拿筷子搅了搅米汤，皱着眉喝了一口，热气呼呼往外冒，碗和米汤都烫的要命。他又忘了拿勺子。喻文州本来都会顺手给他拿一个，有的时候还会帮他搅搅让粥凉的快一点。但现在都不一样了。

好好的吵什么架，黄少天忿忿不平地端起碗往嘴里倒，结果烫到舌头只好像狗一样喘气。

为什么吵架他都忘了，肯定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口气重了点，喻文州也有点生气没再忍耐，不管怎么样，反正是他今天没再叫他起床，也没等着他一块吃饭。

气早就消了，也不是说一定要每时每刻腻在一起，就是一肚子烦闷。

黄少天夹着书走在道上，踩得枯叶吱嘎吱嘎响，没叫他吃饭，就不会帮他占座了吧…那是不是直接去教授办公室上自习，他跟他们一个专业课老师关系还挺好…

眼看要走过图书馆门口，他脚步生生一顿，又转进了楼。

惯性，惯性，一定是这样，习惯害死人啊习惯害死人。

自习室人都坐满了，他凑到门玻璃上往里瞧，一眼就看到喻文州坐在往常坐的位置上，靠窗靠暖气，他对面摞着几本书，和他以前给黄少天占座时一模一样。本来黄少天坐他旁边，但这么坐黄少天总忍不住给他传张条想和他开小玩笑，根本学不进去，最后坐到了他对面。喻文州没注意到有人偷看他，抬手看一眼手表然后转头看向门口，黄少天下意识缩头，接着才意识到玻璃是单面透光的，等他抬起头，喻文州已经收回视线，翻过一页纸，划下一行重点，开始写备注。

他盯着给他占座的那一摞书，突然特别不想进去，转头就溜了。

出了图书馆，风瞬间灌进他的领口。黄少天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最后停在楼下，仰着头看自习室的窗玻璃，喻文州披着灰色大衣的背影在枝头黄叶里若隐若现，整个楼层只有他旁边的窗子开了窗缝。黄少天是南方人，怕冷，同时也怕热嫌躁得慌，喻文州帮他挑了那样一个位置，自己坐在风口，让冷空气和暖气在背后交织再过渡到黄少天那里。温度刚好，就是他自己座位上冷热混杂很不舒服。

怎么又坐在那个位置上，你不难受啊，黄少天低头踢了踢路边的落叶堆，他心里别扭得要死，喻文州帮他占座他郁闷，喻文州不帮他占座他忿恨。最后从兜里翻出手机给他发短信：“我今天不去自习了。”

他盯着聊天页面，手指无意义滑动，过了一会儿回复才到：“好。有事跟我说。”

吵架呢，谁跟你说啊。黄少天大爆手速回到：“没事没事不麻烦你，我这几天应该都不去了。不用给我占座。”

他抬头又看一眼喻文州的背影，撇了撇嘴，在下一条短信来之前把手机关机塞进了兜里。

那之后黄少天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喻文州。校园就那点地方，说大也不大，但躲个人还是挺容易的。尤其是他们两个人对对方都是了如指掌，黄少天只要避开喻文州常去的地方就行。实在避不过的还有可以拉来当炮灰的小伙伴，因此郑轩作为黄少天的同班同学喻文州的室友，夹在两个人中间被当成挡箭牌内心无比悲愤。

这年头还让不让人活了，平常秀恩爱就算了，冷战了还让别人躺枪。这都是什么世道？！郑轩压力山大。

终于在又一个扛着喻文州视线被黄少天拉去吃食堂的午休，郑轩奋起抗议了：“黄少，黄少你跟文州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没什么情况啊，我们能有什么情况你想太多了。啊，今天中午有…天哪是虾饺。不错啊，学校终于决定要改善食堂了吗，早该这样啊！我和你们讲虾饺是很好吃的G市小吃首选妥妥的…”

郑轩在崩溃之前打断他：“停，你们挺好的没什么情况，我信了行吗黄少，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瞎猜了。”

没什么状况才有鬼。黄少天撇撇嘴不说话了。

每天他都忍不住去图书馆看一眼，喻文州总是坚持地坐在那个窗户边，在自己对面给黄少天占一个座。这算什么事啊，跟吵架前有什么不一样？黄少天心里五味杂陈地回了宿舍。

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坐在自己床上，听着走廊里的动静。喻文州十点有一个课要用电脑，他肯定要先回宿舍来拿一趟。隔着门响起人走动的声音，黄少天凑到门缝来看，不是他。又过了几个人，直到他都快以为喻文州不来了，那人才姗姗来迟。

他推门站在楼道里，喻文州拿了电脑出来低头锁门。看到他在旁边有点惊讶，叫他：“少天。”

他声音有点疲倦。黄少天张张嘴，说了一声：“我…”就没话了。就是那点疲倦让黄少天本来酝酿好的道歉销声匿迹。

“少天，我要去上课了，”喻文州等了一会儿，看他没说话，轻轻叹了口气，“图书馆我还给你占着位置，你要去就自己去吧。”

黄少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手摸上有点锈蚀的铁质窗框。他觉得他们应该和好了，但每次他都想逃开不想见他，想道歉却又觉得差点什么。这次也一样。

他抓抓窗框，图书馆就在不远的地方和他隔窗对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锁上门，准备去图书馆看看。

喻文州的地方已经坐上了别人。给他占的地方倒是没人动。黄少天坐过去，扯扯自己的外套领口。空气热燥，他抬眼看一下对面的窗户，果然已经被人关上了。

他一边想着是把喻文州的书带回去还给他还是留在这里等他自己来拿，一边拽来一本桌上的书。见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太尴尬了，要不然还是等喻文州自己回来拿吧。但万一要是他忘了书丢了怎么办，眼看是最后一年，丢了书还是挺麻烦的，那还是趁他回宿舍之前给他带回去给郑轩好了。黄少天打定注意，翻开书。

等等，黄少天看了两页觉得不对，又合上书去看封皮。这不是喻文州那个专业的书啊。

当然不是，那封面上龙飞凤舞签着他自己的名字。

这是吵架之前他带到喻文州宿舍的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他那里没拿回来，还是大一的课本，喻文州居然也没扔了。黄少天捂脸，挺好不用想怎么把书还给别人了，自己带走就行，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再往下翻，那摞书里剩下的都是课上的资料和喻文州的笔记。他和喻文州不是一个专业，两个人一起的课只有一个。就是在这个课上两个人告的白，窝在教室后方交头接耳打打闹闹，最后还狗胆包天地借着大课坐得满满的教室在位子底下握紧了手。为了躲他他这几天把这门课给翘了，而此刻他没拿到的资料和笔记就在那本书下面压得好好的，整整齐齐。

好像是喻文州今天算好他要来一样，要不然，就是他天天如此，固执地把黄少天的短信和逃避置若罔闻，给他占位子带资料。

黄少天飞快卷起桌上的纸张和课本逃也似的跑出了图书馆。喻文州对他越好，越是如常，他越是愧疚和不安，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刚吵完架，还没来得及和好的这个时间段。

而恰巧也是毕业的那一年，大四都弥漫着告别的预警。他们都还没说过毕业后的可能，可那个炽热的夏天仿佛已经被现在寒冷的风刮来。

他如此逃避着相见，只怕见了面之后迎来真正的分道扬镳。

黄少天一周多没有见过喻文州，也没再去自习室。他室友都看出问题来了，来问的都被他忽悠过去。日子还是好好过，只是心里有一股浮躁动荡的气流上上下下让他不得安宁。

他在进宿舍院之前被传达室老大爷叫住了：“你是住在208的那个吧，有个给你的快递，来收一下。”

黄少天结果来一看，地址写的倒是他们宿舍，但这其实是喻文州买的东西，他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掂着猜里面是什么东西。应该是两个人一起看上的，要不然喻文州也不会寄到他宿舍。他想来想去也没琢磨出来，最后还是走到喻文州宿舍那里，敲了敲门。

没人在，可能不是上课就是上自习去了。喻文州没课他是知道的，要不然直接去图书馆找他？

但等他进了自习室，才发现喻文州不在。他的位子上坐着其他人。

说是不在，但是黄少天常坐的位置上还是有一摞书，而且它们的摆放方式好眼熟，他凑过去一看，果然是喻文州留给他的课堂资料和笔记。这一周的都在，每天一打，整整齐齐。他带着资料回了宿舍，把盒子收到怀里，拿着资料一页一页翻，最后看到上面一张标签：“少天，以后自习室你还可以来，我的论文还有资料要查，最近都会去省图，有事再短信通知我。”

喻文州怎么可能没发现他躲着他。黄少天低下头，看着怀里地快递，破罐子破摔地决定拆了它。

反正这事也不是没干过，要分不差这一件，要合也不差这一件。他裁开封口的胶带，露出纸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层层叠叠的围巾。

我靠啊居然是这玩意，黄少天拎起一角揉了揉，这是他们一次无意间看到的长款情侣的围巾，当时开玩笑说要在光棍节的时候戴着它一起秀恩爱，没想到喻文州还真买了它。订的是11月11日送达，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大折扣带来的网购狂潮冲击了，它迟了一天才到他们手上，来不及在光棍节秀恩爱了。

他哭笑不得，抬眼看一下表，没事，还有什么来得及的。抓起大衣和围巾就冲出了门。

等最后挤公交到了省图的时候黄少天已经在这么一个寒风刺骨的天气里出了一身汗。他刚从车里人群中钻出来，就看见喻文州沉默地站在马路对面的车牌底下，身前身后都是嘈杂的人群，等着空旷的深灰色马路上开来一辆他们要搭乘的公交。

喻文州一边站着等车，一边漫无目的地想黄少天什么时候能拿到他给他的笔记。风有点大，他抬手想把领子立起来，还没碰到衣服脖子上就被围上了一条温暖柔软的毛料，抬起的手也被另一只有点潮热的手握住了，那人还在抱怨：“靠靠靠你手好冷啊，你到底在外面站了多长时间，我在车上捂了一路现在估计没几分钟就要凉下来了好吗。”

喻文州安下心：“少天，公共场合啊。”话是这么说，但他也没松手。

“没关系没关系，”公交车来了，人开始往上挤，黄少天借着后边人的推搡肆无忌惮地贴在他耳旁，“你看人这么多，他们都在关注车啦，没人会注意的。”

喻文州笑了笑，握着他的手揣进大衣兜里。任由里面暖和的温度从两个人的指尖一直蔓延到冻僵的脸颊。

-fin-